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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银光遍洒大千,但景色并不美,不但不美,反而有些阴森,夜风拂过,仿佛带着幽灵的窃笑。为什么?因为这里是一片远离城镇官道的废墟,紧傍着山岗。这废墟占地极广,总在数十亩左右,残墙、危壁、孤柱、半隐在荒烟蔓草间,有些树丛业已成林。唯一还保持形象的,是废墟中央耸立的一座白石高台,从台上石回栏的精致雕凿来看,这废墟当年是豪门巨富的宅第。
这是座荒郊古寺,由于年代湮远失修,半已圯颓,香火早断,又因为地荒僻,离官道又太远,附近也役人烟,几年也没个人来,牌匾蚀化,字迹已不可辨,连寺名都没有,是一座名符其实的野寺。寺里住了个须发虬乱的老和尚,不剃发,不刮须,不见戒疤,何以称之为和尚?是因为他身上那袭千补百衲的,跟他年纪一样老的僧袍,所以姑且称之为和尚,说他是住持也好,守寺的也好,借此栖身也好,反正他就是个与世隔绝的怪老人。
暮春三月,江面,已是春意阑珊了。但那八百里秦川,仍然春意正浓。牡丹正值盛开,璀璨如锦。芍药争辉斗艳,益增繁华。更有那护城河边杨柳飞絮,飘飘滚滚,漫天遮地,一片雪白。浓郁的春光,把个三秦古都,点缀得粉装玉琢,万紫千红。芳春佳日,莺歌燕舞,是长安的好天气,而且也是长安热闹的日子,城郊的名胜区,游人不绝。
荡荡的官道已瘫痪在炎炎烈日之下,高张的火伞真可以把人烤焦,尤其在午未两个时辰,是最使人受不了的时段。路上行人绝迹,不管肩挑负贩,行旅骑乘,全都觅地歇凉,或是闪避这酷热的时间再上路。现在是午正,离官道一箭之地的普渡庵门前古榕树下正有个人坐着歇凉,看样子是刚到,不断地挥动着竹笠子在扇凉。这人二十出头,衣着蔽旧,长剑横在膝头上,褪了色的织锦袋斜在背下,象是个落魄的武士。
庐山,盛传为古代匡庐,成道之所。绝顶牯岭,风景幽雅,名山胜景,常有高人侠隐,雅士墨客,啸傲烟霞,吟诗弄月,流连忘返。不过,庐山绝顶牯岭,终年云雾迷绕,向来渺无人迹。不知庐山真面目之诗句,便是说的牯岭绝顶之迷雾浓云。笼罩整个庐山,所以使人不登庐山不知真面目之说。残星未曙,弦月在天。蓦然小庐山下,一点白光,由远而近,如星飞丸泻,贴地如流,直向牯岭绝顶射去。那点白光速度奇快,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爆竹声响澈云霄,烟硝弥漫了半边天。停歇了一年的唐家老店,在今天重新开张营业。在郑州,唐家老店是远近驰名的,规模相当大,前后连通两条街,左右各占一条巷,前半段是酒店,中段是客栈,后半段是住宅,由于客栈兼营酒店,对客旅十分方便,所以生意鼎盛。一年前,由于店主唐绢夫妇遭了不幸,被迫停业,一年后的今天,由唐绢的独生女儿唐攸平再撑起门面。门口贴着大红招纸,今天的酒客和房客一律免费执行,消息一传开,门庭若市,桌桌客满,一些穷叫化子串鞭炮钱,乐得大吃大喝一顿。
哇!哇!哇在这荒山之中,哪来的儿啼?尤其是月黑风高的深夜!凄厉的啼声,划破了死寂的苍穹,陡增无限恐怖气氛,好象这婴儿也知道命运坎坷,前途茫茫而且最后一声啼哭,戛然中断,似乎有人讨厌这尖锐的啼声,用手堵住了婴儿的嘴。一片嵯峨峥嵘的怪石之后,隐伏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抱着一个婴儿,另一个正在不停地埋怨。
这是一把古怪的兵刃,长仅尺半,尖端作宝剑形,一边是峰利的刃口,另一边却呈锯齿形,真是古怪到极点。通体精光雪亮,耀人眼目。怪刃的刃身正中,赫然刻着残肢令三个字。刃口的一面,锋利得可以吹毛断发,锯齿的一面,却锐利得有如野兽的森森利齿,寒气逼人。这古怪的兵刃,却有一个恐怖的名称:残肢令!
雾很浓!山里起雾是极平常的现象,有时会整天不散,现在是傍午时刻,雾气仍然很浓,不见半点太阳的影子,蜿蜒的山径在蒸腾的雾气里时隐时现,有条行走在山路上的人影,也是时隐时现。雾气稍薄的时候,可以看出行走在山路上的人是个女的,浓雾笼罩,她又消失了,人影再现时,变成了个男的。不是变,一男一女,一前一后,本来就是两个人。从隐约中看到的两人的穿着打扮,绝对不是山里人,这种大雾天,在山里赶路为何?
日落西山,夕阳把乱葬岗旁边的杂木林子染成一种很古怪的颜色,枯枝败叶在土黄中泛着死灰。市上柴薪虽贵,但一般贫苦人家纵使灶下没柴火举炊,也不敢到此地来捡枝拾叶,怕的是碰上邪祟,胆子再大的牧童在大人的不断告诫下也远远避开此地,所以平时罕见人踪。这传言中经常出怪事的鬼林即使是大白天也显得阴森可怖。现在是黄昏,鬼林里却有人,两个年轻人。两个年轻人一样的英姿飒爽,衣着也十分讲究,如果是道上的人,一眼便能认出两个都是不同凡响的人物。一个是武林公子门士英,另一个是金剑庄亦扬,年轻一代中的佼佼人龙,是年轻女子倾倒争逐的对象。
这是一个风狂而暴的夜风,疯狂的咆哮,像是要席卷整个的大地。雨,像江河倒倾,以雷霆万钧之势覆压而下。一道耀眼的银芒划处。接着就是一声撼山拔岳的霹雳。地暗天昏,鬼哭神号。像是宇宙的末日已经来临。洞宫山像一尊巨灵之神。挺立在狂风骤雨迅雷疾电之中。一阵阵惨呼喝叱之声,夹杂在风雨声中。
石家堡天下第一堡。这天下第一堡并非朝廷敕封,因为石家自列祖以来没有出过封候拜相的人物。也不是武林同道所公封,因为石家堡并没有到武林天下同尊的地步,而是适得其反。那这称号是怎么来的呢?是自封的,可以说是霸业的代名词。堡主石中龙在四十年前创下了这一片武林空前的霸业,不但自豪为天下第一堡,而且还大言不惭的自称为武林千岁。话说回头,天下第一堡也自有其称雄的条件,任何成功都必须付出其代价。今天,三月十二,是个好日子。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这是大诗人杜甫咏怀一代名女王昭君的感人诗句,这里借用了他的后一句独留青冢向黄昏。现在是黄昏,也有青冢,青冢正对着凄艳的落日,显得无比的孤凄。四周草色枯黄,唯独这孤冢一片青绿。有墓碑,碑上刻的是爱妻路小青之墓。墓前,孤立着一个英挺俊逸的年轻剑士,他脚前有纸灰和三炷残香,香未尽,还冒着轻烟。一阵风过,纸灰飞扬,化作蝴蝶翩舞而去。
当人们的影子,正正地踏在脚下,显示日正当午时,这时也正是酒楼饭店宣告客满的时分。正阳楼是开封城有数的几家名酒楼之一,菜肴之精美,远近驰名,由于老板是位退休的御厨子,所以该楼便以御厨作号召。凡是到开封的达官贵人,如果不来尝尝正阳楼的名菜,那就应了一句俗语,人宝山空手回!座上客,都是衣冠楚楚之辈,在这里吃上一餐,足够平常人家一个月的用度。小二们满头油汗,穿插在喧嚷的酒座间,搭在肩头上的擦桌布,全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