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都,乾阳宫的宰尹值房,窦山府中的黄阁祭酒拿着顾辰递到夏律司的审判五华县县守韩俞实的案卷,对窦山说:“这个顾辰真是不自量力,他竟然不同意我们对韩俞实的审判结果,反而怂恿其他外土官员一起为韩俞实出头。”
黄阁祭酒对顾辰的不识抬举很是气愤。
窦山向来性格沉稳,天王老子都未必能让他神情一变,他听到黄阁祭酒的话后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说:“还有什么吗?”
黄阁祭酒继续禀告:“安定州州牧连同外土一众官员一同上书,乞求陛下可以宽恕韩俞实。”这句话才让窦山抬起了眼皮子。相比安定州州牧边皞的分量,顾辰和韩俞实都不值得一提。
“也不是非要韩俞实死不可……”窦山手中拿着一柄檀木的小梳子,梳着自己下颌的胡子。
黄阁祭酒以为窦山要和司马家他们服软:“宰尹……”
窦山伸手打断黄阁祭酒的话,慢悠悠的继续说:“本官无心牵扯他,只是外土涉及我们衷州众多官员的私产,事关他们身家,此次民变的意外,韩俞实一定是要给个交代的。”
黄阁祭酒松了一口气:“您说的是,总不能叫咱们其他官员寒了心不是。”
窦山和黄阁祭酒两个人聊着天,一阵乐声穿过宫墙飘进窦山的班房。窦山微微侧头,一旁的黄阁祭酒赶紧听了一段音乐后恭敬禀告:“应当是从太后宫中传来。”
窦山原本平和的脸,在听到乐声是从太后宫中传来后变得凝重起来,眉头微微皱起。
黄阁祭酒小心的回答:近来安阳都住进一批异教人,他们声称自己是打西方的天之尽头而来,头戴莲冠,身穿长袍,面白无须,以莲花为图腾,自称为伽蓝徒。若是安阳都中人问他们,他们的神与七国的神有何不同?他们会讲七国之神有所不能,而他们的神无所不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掌教青莲子得人引荐来到太后身边,颇得太后重视。”
“异教徒?还是来到了太后身边?”窦山皱眉反问?
黄阁祭酒点头。
窦山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扭转了下,看向黄阁祭酒:“这些所谓的伽蓝徒近些日子在百姓中间很得势吗?”
黄阁祭酒说:“倒也还好,伽蓝徒目前主要的活动中心还是贵人们多一些。因为他们讲究香火供奉,所以这其中的花销一般人承受不来。”
窦山认真的听着,沉思着。
黄阁祭酒小心的请示:“是否要提醒下太后娘娘。”
窦山伸手阻拦,他沉思片刻慢慢叹了口气:“本官与娘娘虽是兄妹,到底是贵贱有别,若是不过分,且先随娘娘去吧。”
黄阁祭酒跟随窦山多年,明白窦山的谨慎,然后点点头退了下去。
乾阳殿,武帝正在同众多大臣讲话,一位内侍捧着一摞新送上来的奏折缓缓从殿外走进。司马赋的眼神一直看着那名内侍将奏折摆上武王的案头,前些日子,边皞已经将古作县发生的事情同他做过汇报,他近些日子惦记着边皞呈给武帝的奏本也该到了。
正站在台阶上挥着袖子与群臣说的兴起的武王,看到下面队列中司马赋的神情,有些意外,他思量了下,转身伸出手指着那名内侍说:“这些是什么?”
内侍连忙拜倒:“回禀陛下,是各州府官员新送上来的奏本。”
武王表情耐人寻味起来,他转身来到案前,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本看了一眼,是衷州官员的奏本,他默默放下,又从盘子里面挑了几本,一边挑着,还一边看着司马赋的神情。
司马侯看见自己儿子和武王只见的表情互动,轻咳一声,一双威严的眼看了司马赋一下后,司马赋乖乖低下头去。
武王在一堆奏本中找着,在看到安定州州牧边皞的名字和顾辰的名字同时出现后,他眉毛一抬,明白了司马赋的在意是因为什么。
武王首先伸手将边皞的奏本拿出,眼睛快速的瞟过前面罗里吧嗦问好的没用内容,然后将关注留在后面的一段文字上。
边皞在奏本中提到了韩俞实的案情,并且写出了他对于韩俞实案件的看法,表达了外土官员的不易,这些倒也没什么,都是些武王常看的寻常话,真正有分量的是边皞的最后一句话:“臣万死恳请陛下切勿因他人之利毁万世之社稷。”在边皞的奏本最后,安定州官员除去范文义之外,其他官员的名字全都附在上面,密密麻麻的撞进武王的眼中。
武王倒是也没有愤怒,他只是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明白外土这片搅满烂泥的水终于沸腾起来了。
武王看完边皞的奏本后将视线落在一旁写着顾辰名字的奏本上,扬起的眉毛挑的更高了。
不用想,顾辰的奏本和边皞的奏本挨得那么近,肯定说的也是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