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憋着一口气把升降机里的东西一一搬出来,刚空出来的客厅地面转眼又被占满。
一地的宣纸、瓦楞纸、卡纸、金箔纸,还有各种尺寸的美工刀,一些点式胶。
一时间让陆天麟摸不着头脑,下意识问到:“你要做什么?”
沈瑾用铅笔在卡纸上打稿没抬头:“你不生气了?”
男人轻哼,又恢复成外界司空见惯的高冷状。
画好第十张时,笔尖变钝,沈瑾蹙眉将铅笔往他手上一塞:“帮我削一下。”
她跟铅笔有仇,每削必断。
“你在y国那些年,谁给你削的笔?”他目光灼灼。
沈瑾倏然沉下脸来,劈手抢回铅笔,从中间一掰两截,淡然道:“不用你削了。”
“沈……”
“比赛一结束我马上回国给你生孩子,两女一男,加上现在这个给你们陆家凑桌麻将。我跟你不一样,我说到做到!现在,你到卧室去背对我,别出声!
这是风尚大赛,你不帮忙也别添倒忙行吗!还有,陆总,耍脾气也请你看看时间场合!你家财万贯不在乎这些,我上有老下有小要养家糊口啊!起开!”
在吼出声后,沈瑾突然意识到此时的不耐烦,与前世陆天麟对她如出一辙。
躁动的情绪顿时有所收敛,瞬间推开面前的纸笔,起身拉住一脸死灰的男人郑重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天麟……你看看我?”
男人声音很轻,伸手替她整理了鬓边碎发:“没关系,你先忙,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不做了。”沈瑾态度很坚决,身为过来人她非常了解他现在的感觉。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现在放任他一个人胡思乱想,后果只会是隔阂越来越深。
陆天麟看向她的眼神满是疑惑,她是沉浸式工作,以往从没见她中途停下过。
而且她曾经说过作品是灵感爆发的产物,错过此刻还能有吗?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对不起,我之前态度很差,理由不重要,我……”
唇上一疼,剩下的道歉都被他堵了回去。
许久,两人倒在地毯上,沈瑾伸手捏住男人的鼻翼:“你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闹腾起来,比我儿子还不讲理。”
陆天麟闭着眼睛:“因为我突然悟出了一个真理,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沈瑾哭笑不得,翻了个身窝进他怀里伸手戳他心口:“能采访一下你接连被怼的心情吗?”
男主轻笑:“幸福。”
沈瑾愣了,她以为会是伤心气愤一类的,至少也应该和她当年差不多。
不料男人紧紧地搂住她,埋首颈间声音沉闷:“我最近总是做噩梦,怕你不爱我了。小瑾,我们再生几个孩子吧,我们一起养大,万一你以后真的不要我了,至少我还有个孩子父亲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顺的借着探望孩子的机会去看你。”
沈瑾觉得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锁骨往下流。
“我知道这种作法不够光彩,但我真的不想分开。”
感情中哪有什么低三下四,不过是太沉迷。
“小宇他……”嘴边的秘密越发苦涩,他不知道还能藏多久。
沈瑾捻着他质地微硬的短发:“孩子适应你和陆家都需要一段时间,他还小,想法也简单。”
五年来她发病、看医生从来没背着儿子,陆麒宇甚至一度把她吃空的药瓶当积木玩。
孩子早慧,小小年纪目睹的痛苦远多于听说的幸福。
他对于亲人和家庭的定义,与同龄人完全不同。
她作为母亲只能适当的引导,不能简单粗暴地命令他接受,感情不是答题对错一目了然。
城堡的第一顿晚餐,陆天麟亲手置办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
沈瑾专心致志的画稿,转眼四十张底稿按照类别放在小书房的桌角上。
告一段落,顿时闻到了客厅里传来的香味:“天麟,你弄得微辣??你的胃能行吗!”
男人端出单人用的小锅:“我吃菌汤,菜谱上说得炒一下爆锅才香,我……”
沈瑾立刻义不容辞地接下平底锅:“放着我来!”
不一会儿两个锅底都准备妥当,正准备下菜,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陆天麟拦住要去开门的沈瑾:“先把你的底稿收好,所有东西都锁进柜子里。”
沈瑾会意,防人之心不可无。
十分钟后,沈瑾开门,门外史蒂文带着一名陌生的红发青年:“echo,这位是凯文,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又要说赛程了!别担心,我和凯文一起提交了作品,侍卫说提交后的议论不算违规。好香啊~你们在吃什么?”
四人围坐桌前,陆天麟一张臭脸看也不看两个电灯泡,史蒂文把凯文塞在他那边,自己挨着沈瑾坐下小声嘟囔着:“水煮菜,这有可以什么吃头?echo,你不知道决赛选手可以随便吃吗?卷毛猪、腕海鞘你不考虑一下?”
沈瑾戳他一指头:“你是比赛来了还是吃来了?”
史蒂文瞪大眼睛:“民以食为天!名声和钱我都不缺,当然是为了大饱口福来的~你对吃如此冷漠,你到底是不是个帝华人?你投错胎了吧?”
有史蒂文暖场,四人用餐气氛不错。
饭后史蒂文捂着圆溜溜的小肚子仰躺在贵妃榻上,不无感慨:“我打消到帝华定居的念头了——充满罪恶的享受会让天神也坠入凡间的!完蛋了,我的卡路里!我又要常驻健身房了!嗯?”
哀嚎到一半,史蒂文转头突然看到小茶几上的三层蛋糕架里满是巧克力。
“echo,你不是不吃甜食吗?”
沈瑾正在收拾碗筷:“摆着玩的~”
凯文在客厅里漫步,不时和史蒂文聊上几句,过了一会儿两人告别。
两人刚走,沈瑾立刻朝陆天麟道:“那个凯文有什么不对劲吗?”
陆天麟摇了摇头,凯文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大门到客厅,甚至连餐桌的边缘都没越过,更别说往书房和卧室那边探头探脑了。
绝大多数时间他都面墙而立,欣赏墙上的挂画,规矩的像是跟父母到邻居家做客的小孩。
陆天麟走到愁眉不展的沈瑾面前:“你觉得哪里不妥?”